虹口區(qū)律所解答刑事犯罪中商標侵權處理方式

　　一、商標犯罪與一般侵權的區(qū)別。

　　我國刑法規(guī)定了三項涉及注冊商標侵權的犯罪，分別為第213條假冒注冊商標罪、第214條銷售假冒注冊商標商品罪、第215條非法制造、銷售非法制造的注冊商標識別罪。從商標犯罪與一般侵權的關系來看，商標犯罪本質上也是一種商標侵權行為，但并非所有商標侵權行為都構成犯罪。兩者的區(qū)別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有不同的監(jiān)管范圍。虹口區(qū)律所根據(jù)刑罰的嚴厲性和最終手段，我國刑法對行為、對象等相關因素有嚴格的限制，與一般商標侵權相比，處罰范圍相對較小。例如，假冒未注冊商標，在同一商品上使用同一商標，或者在同一商品上使用同一商標，一般不構成商標犯罪。當然，如果這些侵權商品本身的質量不合格，它們可能構成生產(chǎn)和銷售假冒偽劣商品的犯罪。

　　2.嚴重程度不同。當我國刑法將某種行為規(guī)定為犯罪時，應綜合考慮定性和定量因素，即當某種行為在危害程度上達到一定要求時，構成犯罪。具體到商標犯罪領域，只有當某種侵權行為達到嚴重情節(jié)、大量等程度時，才構成犯罪，不能達到相應程度的，只是一般的商標侵權行為。

　　3.有不同的證據(jù)要求。（1）在證據(jù)合法性方面，認定犯罪的刑事訴訟程序對證據(jù)的合法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對證據(jù)來源、證據(jù)收集手段、證據(jù)存儲過程等方面有明確的規(guī)范要求。違反法律規(guī)定通過非法方法取得的證據(jù)，可以被司法機關作為非法證據(jù)排除。一般商標侵權的民事訴訟程序對證據(jù)合法性要求較低；（2）在證明標準方面，認定刑事犯罪需要明確事實、證據(jù)、充分標準，排除一切合理懷疑。商標侵權的認定需要符合主導證據(jù)標準；（3）在證明方法方面，在一般商標侵權案件中，法官可以綜合利用間接證據(jù)、推定、日常經(jīng)驗等，確定商標侵權是否存在和嚴重程度，主觀判斷自由度相對較大。但在商標犯罪案件中，法官應嚴格遵循證據(jù)判斷原則、多少事實、主觀判斷自由度相對較小。例如，民事法官可以根據(jù)在案證據(jù)確定商標侵權案件中的賠償金額。但是，對于刑事案件中的銷售金額和非法所得金額，應當有真實、充分的證據(jù)證明，一般根據(jù)侵權商品的價值，結合銷售發(fā)票、收據(jù)、財務數(shù)據(jù)等客觀證據(jù)確定，主觀判斷自由度較小。

　　二、商標犯罪的刑事程序選擇。

　　1.刑事公訴程序?，F(xiàn)代刑事訴訟以國家公訴為原則，強調在訴訟主體的參與下，通過國家專門機關的偵查、起訴、審判等一系列訴訟活動，認定犯罪事實，實現(xiàn)國家刑罰權。刑事公訴程序的開放以公安機關刑事立案為標志。在商標侵權案件中，商標權人發(fā)現(xiàn)侵權涉嫌犯罪的，可以通過以下方式推進公安機關立案偵查。(1)商標權人直接向公安機關報案或者起訴；(2)建議法院民庭向公安機關移送有關犯罪線索和證據(jù)。商標侵權同時涉嫌商標犯罪的，屬于典型的刑民交叉情形，即由同一法律事實引起的刑事和民事法律關系。因此，在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發(fā)現(xiàn)涉嫌犯罪的，除權利人直接向有管轄權的公安機關報告外，民事法官還可以根據(jù)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人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條，將犯罪嫌疑人的線索和材料移送有關公安機關調查處理。經(jīng)審查，公安機關認為符合立案條件的，應當立案偵查。這里需要注意的是，民事法院將犯罪線索、材料或者案件本身移送公安機關，法律效力大相徑庭。如果只移送犯罪線索和材料，民事案件將繼續(xù)存在，民事法官仍需進行實體審理。移送案件本身的，民事案件不復存在，應當裁定駁回起訴。筆者認為，對于同一法律事實造成的刑事和民事法律關系，移送線索或案件應根據(jù)民事案件的處理是否必須依附于刑事案件來確定。如果民事糾紛只能通過刑事案件解決，兩者在程序上融為一體，刑事案件的管轄權排除民事案件的管轄權，民事法院應當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駁回民事起訴。如果民事糾紛的處理能夠獨立于刑事案件，兩者在程序上相互獨立，民事法院將犯罪線索和材料移送，繼續(xù)管轄民事案件。按照這一標準，在商標侵權案件中，法院既不主動按照職權在刑事判決中處理民事賠償問題，也不接受被害人提起的附帶民事訴訟。民事賠償問題只能通過獨立的民事訴訟解決，刑事和民事程序相互獨立。因此，民事法院在案件審理過程中發(fā)現(xiàn)涉嫌犯罪的，應當將犯罪線索和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機關，繼續(xù)行使民事案件的管轄權。

　　2.刑事自訴程序。除刑事公訴程序外，我國《刑事訴訟法》還規(guī)定了刑事自訴程序。對于特定類型的刑事案件，被害人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起訴，并要求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責任。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條的規(guī)定，侵犯知識產(chǎn)權案件屬于被害人有證據(jù)證明的輕微刑事案件，被害人可以提起刑事自訴。對于刑事自訴，被害人應當向犯罪地起，并有明確的被告人、具體的訴訟請求和證據(jù)證明被告人的犯罪事實。

　　3.比較和選擇。商標侵權涉嫌犯罪的，商標權人可以選擇刑事公訴程序或者刑事自訴程序。這兩個程序各有優(yōu)缺點，權利人應當根據(jù)實際情況和具體要求慎重選擇。選擇公訴程序可以利用國家專門機關的力量打擊侵權行為。刑事立案后，國家機關應當按照職權主動開展相應的偵查取證、抓捕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等工作。權利人只需要做好相應的配合工作，人力、物力、財力投入相對較小。但缺點是訴程序的條件比較高，權利人在立案前要做大量的調查取證工作，以滿足公安機關的立案條件。立案后，國家機關控制相應訴訟程序的推進，商標權人無權與犯罪嫌疑人進行刑事和解或者撤訴。與刑事自訴相比，賠償談判中籌碼較少。虹口區(qū)律所在立案階段，刑事自訴程序審查相對寬松，更容易啟動自訴程序，在訴訟過程中可以撤回訴訟，與被告人和解調解，更有利于賠償談判。但在自訴程序中，權利人的舉證義務較重，證據(jù)的收集、固定、提交主要依靠自訴人。除因客觀原因無法取得的證據(jù)外，自訴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取得并解釋原因，并提供相關線索或材料。
 

　　三、跟進商標侵權民刑程序。

　　1.積極推進民事案件繼續(xù)審理。民事法院發(fā)現(xiàn)涉嫌犯罪的，移送線索和有關材料后，民事案件是繼續(xù)審理還是暫停審理值得研究，實踐中的做法并不統(tǒng)一。有的按照先刑后民的原則，暫停民事案件審理，待刑事案件結案后恢復審理，以保持判決認定事實的一致性。有人認為，基于民事訴訟和刑事訴訟，在證據(jù)規(guī)則、證明標準、舉證責任分配等方面存在差異，判決的實體事項也不同。因此，民事案件可以在不等待刑事案件審理結果的情況下繼續(xù)審理。筆者認為，通過對暫停審理要件必要性的分析，可以得出繼續(xù)審理的結論。

　　（1）虹口區(qū)律所對于刑民交叉案件，民事案件中止審理的法律依據(jù)主要是《民事訴訟法》第150條第1款第5項：本案必須以另一案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而另一案尚未審結的，中止訴訟。可見，在判斷是否中止審理，關鍵要看民事案件是否必須以刑事案件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1]。例如，根據(jù)《侵權責任法》第52條規(guī)定，盜竊、搶劫或者搶奪的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損害的，由盜竊人、搶劫人或者搶奪人承擔賠償責任。保險公司在機動車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墊付搶救費用的，有權向交通事故責任人追償。根據(jù)該規(guī)定，因盜竊、搶劫、搶奪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時，盜竊人、搶劫人或者搶奪人是責任主體。盜竊、搶劫、搶奪事實是否存在，涉及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必須通過刑事訴訟程序加以認定。在上述情形下，民事審判庭可以裁定中止民事訴訟程序，待刑事案件審結后再恢復民事案件的審理。具體到商標侵權案件中，并不存在民事案件處理必須以刑事案件審理結果為依據(jù)的情形，民事審判庭可以根據(jù)在案證據(jù)，獨立作出侵權行為存在與否以及嚴重程度的認定，進而維護權利人合法權益。

　?。?）由于司法理念、證據(jù)規(guī)則、證明標準等的不同，刑事案件與民事案件在事實認定方面允許存在差異，民事案件繼續(xù)審理并不存在錯案風險，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民事案件沒有必要以刑事案件審理結果為依據(jù)。例如，在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的多米諾公司訴杜高公司等侵害商標權糾紛案（該案入選廣東法院知識產(chǎn)權司法保護狀況（2018年度）白皮書）[2]中，多米諾公司系注冊在第9類噴墨打印機上的商標權人。杜高公司回收多米諾公司生產(chǎn)銷售的A200噴碼機的主板，用于組裝成自己的噴碼機產(chǎn)品，又回收多米諾公司生產(chǎn)銷售的E50噴碼機，對內部的改裝墨路系統(tǒng)進行改裝后整機再銷售。多米諾公司認為杜高公司侵犯其商標權，既構成刑事犯罪，也構成民事侵權。刑事案件經(jīng)法院審理后，認為不屬于“相同商品”，不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但民事案件法院認定屬于“類似商品”，杜高公司仍須承擔侵權責任。

　?。?）司法實踐中，繼續(xù)審理的情況大量存在，并且通過刑事民事案件的積極互動和相互影響，可以更好的從整體上維護權利人的合法權益。例如，在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德樂盟科技公司、楊明鳳、楊茂淦假冒注冊商標罪、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一案（該案被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評選為2019年福建法院知識產(chǎn)權司法保護十大案例之一）[3]中，被告單位廈門德樂盟科技有限公司購入假冒“SKF”“FAG”等注冊商標的軸承直接對外銷售；在未經(jīng)前述注冊商標權利人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將與前述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標識打印在其購入的無商標標識的軸承上進行銷售。法院認定被告單位的行為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楊明鳳、楊茂淦系被告單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依法亦應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本案的同時，還受理了被害單位斯凱孚（中國）有限公司基于同一侵權行為對楊明鳳、楊茂淦等提起的民事訴訟。在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楊明鳳、楊茂淦與被害單位達成和解協(xié)議，并履行賠償義務，被害單位撤回民事起訴，并在刑事案件中對楊明鳳、楊茂淦的行為表示諒解。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楊明鳳、楊茂淦實施的是侵害財產(chǎn)性權益的犯罪，其積極賠償被害單位經(jīng)濟損失，取得被害單位諒解，降低了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具備酌定從輕處罰情節(jié)，故對被告人楊明鳳、楊茂淦從輕處罰。

　　2.積極參與刑事案件審理過程。在刑事自訴程序中，權利人作為自訴人，處于原告的訴訟地位。在案件審理過程中，要積極參與審理過程，了解案件進展，積極履行舉證責任，適時與被告人開展民事賠償談判。在刑事公訴程序中，權利人具備被害人的訴訟地位，依法享有委托訴訟代理人、參與法庭審理、提出證據(jù)、發(fā)表意見等訴訟權利。權利人應主動行使上述訴訟權利，積極影響案件處理進程和結果。

　　3.刑民案件相互影響，一體推進，最大化維護商標權人合法利益。刑事案件與民事案件雖然相互獨立，但二者畢竟源于同一法律事實，在處理過程中要積極溝通協(xié)調，形成良性互動，一體推進案件解決。要站在最大化維護商標權人合法權益的角度，尊重商標權人的自主意志，妥善處理刑事民事案件。商標權人通過刑事訴訟發(fā)揮警示作用的，應在刑事案件中積極發(fā)表意見，提出從重處罰的建議。商標權人通過刑事訴訟獲得民事賠償?shù)模瑧谛淌掳讣幚磉^程中，積極與被告人談判，充分運用撤回自訴、調解、諒解等手段，促使被告人積極履行民事賠償義務。此外，民事案件中當事人查證能力相對較弱，各方當事人對侵權行為、侵權數(shù)額以及各被告應承擔的責任等問題存在較大爭議，通過刑事案件的審理，查明了相關的基本事實，也可以促使侵權人對于民事案件的處理有理性預期，促成雙方調解和解。